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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2/30 18:02:00

苏瓦松的阿诺德

自从埃及人在六千年前发明啤酒以来,这种酒精浓度不高但口感清爽的饮品逐渐风靡了世界。尤其是在欧洲历史上,啤酒的酿造和发展与天主教会,特别是隐修院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许多欧洲经典啤酒品牌都渊源自当地的隐修院,在啤酒的标签上常常带有隐修院建筑的图案或相关标志,其中最具特色的大概就是比利时著名的福佳(Hoegarten)和莱福(Leffe)啤酒等品牌。福佳啤酒的商标上有两个图案,其中一个主教的权杖,另一个则像是一把耙子。许多人都对这个标志感到费解,不知道其所表明的究竟是什么含义。事实上,这个商标图案来自于11世纪的圣人——苏瓦松的阿诺德(ArnoldofSoissons)。

阿诺德大约在年出生于今天布鲁塞尔周边的布拉班特公国。与中世纪早期的著名圣人图尔的马丁一样,阿诺德早年也是一位雇佣*人,在法国国王亨利一世的*队中效劳。他武功高强,征战骁勇,但在一次战斗之后,阿诺德突然生发出一种强烈的悔罪感,在战场上丢下了兵器,纵马前往苏瓦松的美达德(Medard)本笃会隐修院,从此弃世修道。在最早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会院周边过着隐士的生活。根据他的传记记载,在原来的隐修院院长去世之后,他因为圣德卓著而被隐修团体推举为新一任院长。然而,阿诺德却拒绝接受这项殊荣,甚至试图逃走。可是,他在山麓上碰到了饿狼而被迫返程。于是,他不得不重返修院,并在此后被祝圣为神父,担负起管理这座隐修院的任务。在此后的几年里,他早年的*旅生涯融合了隐修的圣德,使他不仅办事公道,而且体现了极为高效的管理能力。于是,在年的时候,他又被教区的神父们推举为苏瓦松的主教。然而,他的主教职位却被另一位主教捷足先登了。可是,这不仅没有让他恼怒,反而正好符合了他的心意,阿诺德借势从苏瓦松的公共生活中退隐,来到弗兰德斯地区的奥登堡,建立了圣伯多禄隐修院。

在11世纪的时候,奥登堡地区被一大片断续相连的沼泽地所覆盖。这里蚊虫丛生,各种疾病肆虐,当地民众常常因为饮食不洁净而丧生,生活苦不堪言。就在这个隐修院中,阿诺德组织他的修士们一起酿造啤酒,认为啤酒能够帮助当地人解决生活之困境。据说,阿诺德在早年征战的时候,曾经得到过一个酿造啤酒的秘方,不仅口味纯正,而且富有营养,极为适合奥登堡地区所出产的燕麦和啤酒花等。

隐修士在酿酒

在中世纪的西欧,啤酒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饮料,而且在隐修院发展的历史上也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啤酒酿造历史。啤酒之所以在欧洲历史文化中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并非欧洲人贪图饮酒,而是有许多具体的原因。

首先,本笃会会祖圣本笃就曾在《本笃会规》中对隐修士的饮酒做出了规定,说他们可以在夏天的时候饮用一定量的酒,而身体虚弱的人也可以饮酒以帮助他们恢复。当然,这里主要指的是葡萄酒。可在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欧洲地区,除了法国的部分地区之外,葡萄树在西北欧的大多数地区都无法正常生长,因此酒精饮料就往往集中在以燕麦和啤酒花发酵所酿造的啤酒上。

其次,隐修生活中特别强调对他人的爱德。隐修士的每日劳作,除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之外,也常常酿造啤酒售卖给过路人、朝圣者和附近村民,从而形成了一种酿造啤酒的产业和传统。为了保证这些啤酒的质量,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宣传,这些隐修院中的啤酒常常采用修院主保圣人的名字作为品牌,这也是我们今天看到欧洲如此众多啤酒都以教会圣人命名的原因。除此之外,隐修院中也生产奶酪、蜂蜜和蜂蜡,这些传统的隐修院产品直到今天也仍旧维系着,而且在啤酒中增添蜂蜜和其他香料,也是隐修院啤酒的创造。

最后,欧洲人在古代大量酿造啤酒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啤酒在当时被广泛视为一种给人带来健康的饮料。与葡萄酒相比,啤酒不仅价格更加低廉,而且能够在欧洲北部较为寒冷的环境中生产。最为重要的是,欧洲中世纪时期的许多城镇、村庄的河水与井水水质并不适宜于饮用。这一方面是欧洲本身水质较硬的缘故,直到今天,欧洲人很多家庭饮用自来水时还要使用过滤器,虽然在欧洲直饮自来水并没有健康安全之忧,但矿物质较多确实容易造成人的脱发和皮肤粗糙。另外,在古代的欧洲北部,尤其是比利时现在所在的弗兰德斯地区是手工业集中之地,这些城镇中的纺织、制造皮具、金属冶炼的作坊,往往都要向外排出大量废水,而这些废水在很大程度上就污染了城镇的地表水和地下水。再加上那时候的欧洲也没有运行良好的上下水系统,人类和牲畜的排泄物混在一起排入到城市的河道中,使城市河道中的水质非常差,常常引发各种疾病甚至爆发大规模传染病。

因为啤酒酿造的首要工序就是将之煮沸,这就使得喝啤酒比直接喝水更加安全。那个时候欧洲人常喝的啤酒被称之为“小啤酒”,一般都只有2、3度的酒精度,因此一般人将之作为日常饮品也不容易喝醉。而且,啤酒中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直到现在都还被称为“液体面包”,也能够补充居民的膳食营养。

那个时候的人们并不知道喝啤酒之所以不会腹泻的原因是对水的煮沸杀死了水中的病原体,但是他们通过经验察觉,饮用啤酒要比饮用生水(无论是井水还是河水)都更为健康。阿诺德来到奥登堡地区之后,就一直劝勉周边的农民们放弃直接饮用河水和井水,使他们以啤酒来代替。这不仅增加了隐修院中啤酒的销量,同时他也热情地和这些农民分享啤酒的配方,让家家户户学会自己酿酒,既增进了这个地区的公共健康,也使村民们有了更多的收益。据说,当时在奥登堡周边地区曾爆发了一次大型霍乱,这种疾病就是通过水源传播的。在周边灾情严重的时候,奥登堡地区却安全无事,关键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日常饮品是经过煮沸酿制的啤酒。而且,阿诺德还改进了啤酒的酿造技术,使用蜂箱对啤酒进行二次过滤和蒸煮,使之显得格外透明清亮,他也尝试在啤酒中加入蜂蜜和其他种类的香料加以调味。这一工艺是比利时啤酒的重要特色,且一直持续至今。

隐修士和酿酒新设备

年,阿诺德在奥登堡与世长辞,据说他本人正是因为误饮了河水而导致疾病。因为他解决安全用水的功绩,并因为人们请他转求时所发生的若干奇迹,阿诺德很快得以封圣。在他的传记中记载,修道院中的啤酒曾因为房屋倒塌而损失大半,阿诺德向天主祈祷增加啤酒的产量,于是仅剩几只酒桶中的酒一直取之不竭,如同耶稣以五饼二鱼喂饱数千民众的神迹一样。

在传统上,苏瓦松的圣阿诺德常常被描绘为一个身着戎装、手持钢叉的形象,骑士的铠甲指代他早年的*人生涯,而手中的钢叉是酿造啤酒时翻动蒸煮的粮食和啤酒花所用。福佳啤酒的商标中还增加了一个手持权杖的形象,指代他曾担任过隐修院院长的经历。在北欧各国,他被广泛视为啤酒酿造者、啤酒花采集者的主保圣人,更是所有酿造于比利时啤酒的代言人。在每年7月份的时候,比利时全国——尤其是首都布鲁塞尔——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这也是啤酒节的另一种来源。

阿诺德啤酒节

在《圣经》中,我们已经看到从旧约时代到新约时代,酒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饮品,耶稣在加纳婚宴上所行的第一个神迹就是变水为酒。相对于高贵的葡萄酒,啤酒本身并没有多少深邃的神学意涵,但作为大众的日常饮品,啤酒确实在几个世纪中为欧洲尤其是西欧地区带去了更为健康的饮品和微醺时的欢乐。

值得一提的是,与欧洲其他国家的啤酒制造业相比,比利时有一种独特的隐修院啤酒系列,被称为特拉普派(Tappist)啤酒。也有人直接将之称为“修道院啤酒”,但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比利时还有一种专门的修道院啤酒(AbbeyBeer)系列。

特拉普派啤酒的生产源于17世纪,当时的一些熙笃会士痛心于会规松弛,便建立了严规熙笃会,要求所有的会院要以自己的劳动来换取日常生活所需,而酿造啤酒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在历史的变迁中,许多为当地居民酿造啤酒的隐修院在法国大革命和两次世界大战的战火中消失了,但特拉普派啤酒的酿造工艺和名号流传了下来。今天的特拉普派啤酒已经成为了一个著名的商标,并且有严格的准入制度。一般而言,所有的这些啤酒酿造都应当在隐修院中或周边的工厂中进行,生产过程应当有修士参与监督酿造的质量和配方的使用,而啤酒酿造的收益也要将一定份额用于慈善。而一般的“修道院啤酒”系列,其生产者则从隐修院团体和世俗商业团体都有涉及。

苏瓦松的阿诺德曾说,“因着人的汗水与天主的爱,啤酒来到了人间”。也许对于今天的人们而言,饮用啤酒算不得什么雅致的事情,甚至常常与醉酒联系起来。然而,在中世纪,正是凭借着这些经过蒸煮发酵的啤酒,远行的旅客和劳苦的民众获得了疲乏的安慰、洁净的饮品和充足的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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